山東省東平縣斑鳩店鎮(zhèn)中學一名初二女生被迫與三名吸毒男子發(fā)生性關系,在當?shù)?上述社會青年誘騙初中女生已是公開的秘密,除上述初二女生外,還有3名女生稱曾被迫與這些男子發(fā)生性關系,媒體在采訪過程中得知,有警察曾稱縣里給局里打了招呼,這種案子調(diào)查取證太難。而另有數(shù)名同樣被性侵過的女孩子,或與侵害者們“私了”,或干脆責怪四處投訴的被侵害女孩“將自己家的孩子帶了出來”,他們選擇遠避他鄉(xiāng),拒絕報案。

　　這樣的場景其實一點都不陌生,似乎已成為了許多未成年人受到侵害事件的標準走向。通常,在發(fā)生類似的丑聞之后,負有直接責任的管理方極盡力氣推卸責任；間接責任方顧左右而言他,甚至出面來封口和抹稀泥；部分被害人家屬,努力避開調(diào)查甚至將受侵害的孩子帶走；而圍觀者們,則更是以各種香艷而誅心的揣度,抹黑受害者,讓她們傷上加傷。這些行為,從客觀上起到了為“強奸犯諱”,大家對此事避而不提,最終的結果,便是在不自覺中成為強奸者的同盟,既掩護了作惡者,又為社會正義的實現(xiàn)增添了實實在在的阻礙和麻煩。

　　為什么這些立場原本并不一致,利益點也完全不同的人,會在特定的時間段里,成為強奸者的同路人?真如某些揣度所推測的那樣,是因為侵害者有錢有勢,一路買通了?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,但也絕不是完全徹底的真相。以我曾經(jīng)在采訪中遇到過的無數(shù)情況為例,許多奉令前來封口的基層官員,說到那些加害者,無不是義憤填膺,咬牙切齒。但一說起報道,則馬上作揖打躬,請求理解。在他們的價值觀和榮譽觀里,這樣的事情是為地方帶來羞恥的事情,他們希望這樣的事情永遠不發(fā)生,而一旦不幸發(fā)生了,他們就寧愿當它沒有發(fā)生過。誰一旦要妨礙他們讓這件事情“消失”,誰就有可能成為他們的敵對者。無論是外來的記者,還是鍥而不舍要投訴的受害者,都是。

　　這種不可思議的榮譽觀,直接導致了許多事情的處置過程,是沿著“擺平”的方向進行。整個事件的處理節(jié)奏,就是向著“沒人鬧”的方向進行。在這樣的過程中,作為最弱勢的受害者家屬,在孩子受到傷害已成為既成事實的前提下,在“追究就會受到傷害,沉默就能帶來利益”的利害風向標面前,打脫牙齒和血吞,選擇了屈辱但還算實惠的處置條件。

　　這不能他們勢利和怯懦,因為這是一種接近于傷害最小的選擇。相比于為真相魚死網(wǎng)破、最終一無所獲的結局,這種在物質(zhì)方面得到了補償?shù)拇魏媒Y果,其慘烈度要小得多。因為,由于古已有之的貞操節(jié)烈觀念,在很多圍觀者眼中,被強奸本身,就是不容饒赦的罪過。被害者所受的舌尖上的懲罰,其疼痛度遠比讓傷害者受到法律懲罰的疼痛度低。至于那些避過懲罰的作惡者是否還會傷害別的不幸者,就不是他們考慮的問題了。

　　這也許就是為什么性侵者的行為成為眾人皆知的“秘密”,卻還能在小鎮(zhèn)上為所欲為的原因。相比于強奸和性侵這件事本身,來自各方的沉默或避諱,甚至有關方面語言飄忽的解釋,才是更可怕的事情。行文至此,忽聞央視網(wǎng)報道稱:山東有關方面已給出“現(xiàn)有證據(jù)證實黃某等四人與焦某某發(fā)生性關系時候沒有強迫行為,且焦某當時已經(jīng)滿14周歲,故黃某等4人不構成強奸罪”的結論,讓人忍不住就本文題目所說的意思,又有了更多感觸。(曾穎)